豪三郎一回家，望妻石狀態模式就啟動。
每天都會問：「今天如何？」「吃飯了嗎？」「有事情要告訴我嗎？」「水果有吃嗎？」「妳沒事吧？」「老婆在做什麼？」
如公式般的問候。
見小狐狸總是心事很多的樣子。
「加油，開心點吧。」豪三郎只能說。「有時候我都會想問妳跟我在一起是快樂的嗎，妳常常都會有些不同的想法，我想知道妳在想什麼，但是妳也常常不會說，呵呵…」豪三郎苦笑。
小狐狸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。
沒有特別不開心，但也沒有什麼快樂的事。
回家也不快樂。
這種事和豪三郎說也沒有用，就像他不知道為什麼小狐狸不肯親近父母。
豪三郎是個好人，但她無法理解小狐狸的痛苦。
了無生趣，生無可戀。
人生本來就是不快樂的，但和他在一起，她稍微快樂一點。
過去常常倒數見面的天數，倒數可以抱抱的日子。
現在也是很珍惜一起的時間，只是感覺變了，一切變得很正常，不再期待。
他們的話變少了，有一搭沒一搭地聊。
豪三郎常常用心地想給小狐狸製造驚喜，雖然小狐狸總是給豪三郎製造驚訝。
「親愛的小芳，或許我們能說的話真的漸漸地變少，但妳說過心在一起的就好了，有時候我們都是一樣的，只是想跟對方說些事情而已，卻不知道怎麼開口，最後有會擔心兩個人越走越遠了，我們之間似乎也沒什麼特別秘密，越瞭解彼此，越擔心失去對方。每當我抱著妳，總是很珍惜能抱著妳的時間，感覺妳在這時候是最安心的時候，能給妳的始終不多，很抱歉……」
小狐狸抱著他的臉，在臉頰上親吻：「咪咪最棒了。」
「妳也是。想跟妳出去走走。」
但豪三郎總是說說，最後總沒成行，總是宅在家裡睡一整天或玩一整天的遊戲，只有覓食時才會出門到附近的夜市或商店。
「我也想要出去走走，去吃好吃的、喝好喝的。」
「我知道呀。」
「如果咪咪沒空我也想自己去旅行。」
「看妳，注意安全，記得跟家人報平安就好。」
小狐狸不負責地回覆：「ㄠˇ。」
豪三郎瞇眼：「……感覺妳有事。」
小狐狸歪著腦袋：「是沒什麼事，只是想讓自己放鬆。」
「嗯…知道了。」
「本來就想去大自然，心裡總是想著想去好多地方，但是最後都沒有去，想著做好多事，最後都沒有做。想去看看走走，會不會好點，會不會開懷一點，會不會有不一樣的想法。」
小狐狸只能自己慢慢完成那未完成的故事。
「妳怎麼了？」
「嗯。」小狐狸想了想說。「就是悶悶的，很想放空發呆。」
「我只是想說妳說妳心情不好，煎熬很適合我。」
「呵呵，咪咪很煎熬嗎？」小狐狸這才知道當她不快樂悶悶時，豪三郎的心情也沒有好到哪裡去。
「煎到沸騰哩。」
「好吧，那我只好說我的秘密，也不算秘密，我也不知道與這件事有沒有關。」
豪三郎一臉疑惑。
「前幾天有和上官小聊一會，其實也沒說什麼，但心情還是有一點影響，自從和老公在一起我就沒和他聊天，偶爾會看他的狀況。以前很想去海邊，很想去很多地方，後來都沒去，所以我想要完成這些，用不一樣的心情，大概就這樣吧。還有前幾天和一個S有稍微聊一下，他已經結婚了，想找純粹的SM，沒有情的，聊了一些，讓我想了很多，可能這些造成我最近悶悶的吧，因為都沒跟老公講，又不知道怎麼講。」
豪三郎靜靜地聽她說。「阿妳不是講完了。」
「講完啦，沒秘密了。」小狐狸兩手舉高高的。最後又補充：「應該。」
「切，又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，麻講麻講麻講講講…」
「感覺好像在做壞事，可是這明明不是什麼壞事。」
「呃…不對，良心吧，還算妳有天良是吧。」
「人家又沒做壞事。」
「這是彎彎小芳版。」
小狐狸嘟嘴看他，然後低頭說：「不過我蠻能體會彎彎的心情。」
豪三郎說：「我能體會直直的心情，翹翹的心情我也懂。」
小狐狸格格笑。
「彎彎那個阿，總結就是她對不起夫家，就這樣了，沒人逼她結婚，如果別人說了就去做了，很在意別人眼光，傀儡，討客兇還有理由。」
「嗯。」豪三郎的說法讓小狐狸深思。
「好啦，換妳。」
「換我？說彎彎嗎？」
「不是，是翹翹。」
小狐狸嘻嘻笑：「我想想要說什麼。的確，不該當傀儡，想好自己要的。」
「沒人逼她結婚，如果別人說了就去做了，很在意別人眼光，那就是傀儡。」
她也要好好想想，是否真的要和眼前的這個人結婚，她是真的想結婚嗎？她想嫁的人是他嗎？
「但是我覺得，人的一生就這麼長，當然為了得到什麼必須要失去什麼，可能為了婚姻還是家庭，必須要放棄掉一些關係或娛樂休閒。」
「還有嗎？」
小狐狸歪著頭：「想表達的意思應該是這樣。」雖然好像還沒表達完整的想法，但卻又不知道該再說什麼。
豪三郎說：「為了得到以後的快樂，所以我選擇失去現在的自由。」
「以後的快樂是？」
「休息或退休或者看著孩子們長大吧，雖然我不知道我什麼時候會死掉，可能是等等可能是現在。」
「那是好久以後了。」
「但是我還是只能這樣選擇，沒工作了，瘋狂地玩了，自由了，然後呢，現在的努力是為了以後而準備。」
小狐狸點頭：「嗯，我只是想在辛苦地活著時，稍微快樂點。」
豪三郎嘆：「妳還是悲觀了點，開心點吧。」
「嗯，還好，沒有特別不開心。」
「嗯，妳還有沒有想對我說的。」
小狐狸睜大眼睛，看著他想了想。「我們想做的事和想去的地方好像有時候不太一樣，即使如此我們還是在一起，因為人本來就是獨立生存的吧…」
豪三郎說：「想去的地方差不多，想做的最終目的一致，另外，獨立生存對妳有待觀察。」
「可是我說想去大自然咪咪好像興趣缺缺。」
「應該這樣跟妳說好嗎……如果妳還記得，我曾經跟妳說過什麼，妳也不會這樣問了。」
小狐狸努力搜索是否有相關的記憶。
「我也忘了。」豪三郎聳肩。「反正未來，還有很多，不是我不愛去自然，或者是我厭惡，只是需要時間才能一起，我也知道妳快被我關到發霉了，妳的無聲抗議我聽到了。」
小狐狸低頭小聲嘟噥：「是我都在睡覺。」
「妳，還是有很多事，只是等妳想說再說吧。我們之間有距離，我承認也不迴避。」
「嗯。」小狐狸愣愣地看著豪三郎。感覺他們之間有什麼，但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。
「總之我希望妳好而已，分手前記得告訴我一下。」
小狐狸下巴掉下。
豪三郎自豪地摸摸下巴。「超必殺技，多少女孩聽到會感動揪心一下。」
小狐狸還是傻楞地看著豪三郎。
豪三郎揮手：「好啦好啦妳愛我我愛妳，去睡吧。」
小狐狸對豪三郎的的愛起起伏伏，就像股票山巒，因為各式各樣的因素影響。
忽然變得無情，忽然心不跳了，忽然沒有氣力。
她常常想起上官，
讓她在心裡保留一塊喜歡，這是她的私心，
不止一次想像他們在一起，但最後都以不適合告終。
小狐狸的殺氣越來越重。
感覺有一天會衝動把客人殺了。
感覺被鬼抓走都比被老闆抓走好…
一直在消耗自己的體力、生命
感覺到一切都無所謂。
下班後完全不想動，連洗碗都懶，好累。
雖然累卻又不想就這麼睡了。
豪三郎總是要她好好休息。
「老婆還好嗎？怎麼了？」豪三郎擔心地問。
「有點累。」
「我們……這樣子的在一起妳累嗎…感覺妳好低落，呵呵。」豪三郎苦笑。
「累跟咪咪沒關係啊，咪咪也很累，低落是因為剛和老闆討論事情後覺得有點累，想咪咪抱抱，每天都想睡得要命。」
小狐狸一年四季都很想睡，永遠睡不夠的感覺。
即使休息也一直做噩夢，夢到公司的事、麻煩客人、一直客訴。
只有在夢裡才感到幸福。
即使起不來醒不來也無所謂。
很久，都沒有說話。
小狐狸問：「咪咪，我都沒和你說話，你會不會寂寞？」
「還好。有時候，我會感覺，我好像快失去妳了。」
「嗯。」小狐狸點頭，她也覺得，她好像在慢慢脫離豪三郎。「是這幾天才有的嗎？」
「不是，也算吧，上次回去之後，就有這感覺。」
「我也不知道怎麼會變成這樣…從什麼時候開始…我知道你會擔心我…所以叫我不要PO文…所以我在你看不見的地方寫。」小狐狸開始說，她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，不知道該怎麼說，只能想到什麼就說什麼，也不知道對不對。「我們有不一樣的嗜好…我也不想勉強你。你說聽著我聽的音樂不舒服…我太自私沒注意到…我會注意你在的時候別放音樂。」
「我有說不舒服嗎，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？」豪三郎一臉困惑。
「你說你都要罵人了，這樣不是不舒服嗎。覺得你的床墊這樣睡下去不行…所以強行幫你換…但你好像不太習慣…我們好像想對對方好，卻不是對方想要的。」
「……音樂是開玩笑…床墊是心疼妳花錢，妳……誤會我。」
小狐狸說：「但是我不想你身體更不好。」看著他身體愈來愈糟糕，他卻怎麼也不肯接受她的建議，她只能來硬的。「花在刀口上的錢就不會浪費，是必要的。」
「呃…這誤會滿大的，等等必須解釋解釋，妳先別哭。」
小狐狸嘟嘴。「我沒有哭。」不知道為何她的內心波濤不興。
「是阿。」豪三郎瞇眼看她。
「上次和一個人聊，他一個月只和他老婆見一次吧，已經有個兩歲的女孩。其他時間都自己住酒店，要四處工作。他喜歡一個人的生活，自己設計的屋子，簡單乾淨，但只有在晚上時會想要有個女性肌膚可以摟抱…但他說他是幸福。我覺得自己也和他蠻像，喜歡自己一個人。現在這樣和你一個禮拜見一次，如果真的結婚了天天都見面在一起，我能習慣喜歡嗎。第一次感激父母的阻止我結婚。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想不想結婚，也沒有孕育生命的動力，自己都不想活了還誕生生命。」
「結婚也不會天天見面，笨笨的。」
「不會嗎？不然你要去哪裡？」小狐狸指著他逼問：「侯，你要去哪裡睡覺！」
「上班下班。俺還要幫妳準備吃的，還要幫妳弄一堆事情，俺一定都會比妳早睡。」豪三郎一副勞碌命大聲喊。
豪三郎是個很單純、很容易就能滿足快樂的人。
她怕她的低落、她的黑暗影響到豪三郎，
她不斷地在墜落。
小狐狸想是不是自己適合一個人，不與誰在一起比較好。
但她太害怕，無時無刻都在害怕，需要人陪。
她是這麼地孤寂，需要人一直看著、照顧著、愛護著。
她很清楚當時她選擇他，是因為他沒有其他人可以依靠。
即使靠得再近，依舊填補不了內心的空虛。
即使愛得再多，依舊喚不醒已經停止的心。
即使再快樂再有趣，依舊找不回曾經的笑容。
也許她天生殘缺。
因為不快樂，小狐狸乾脆放任自己，隨心所欲，想做什麼就做什麼。
豪三郎在一旁靜靜地哼著歌。
小狐狸一開始以為豪三郎想知道什麼，但後來了解了。
豪三郎在她面前屈膝，挽起她的一隻手。「芳，或許我們的感情的發展真的很快很快…轉眼間也已經提到想結婚這件事情…但希望妳可以等我一下…等我有了能力可以照顧妳和寶寶我們再來結婚，我不想一個人的累變成兩個人，這對妳太不公平，請妳相信我再等一等，總有一天當我有把握了，我也會這樣問妳，做我老婆好不好…」說完豪三郎抬頭對她露出微笑，就像認識的一開始。
小狐狸撲進他懷裡，在他的肩頭上默默地流下淚。
「咪咪怎麼又把人家弄哭了。」
豪三郎一臉無辜的樣子。
小狐狸叫道：「咪歐，咪咪欺負我。」
豪三郎摸摸她的頭，將她深深地深深地摟在懷裡。
小狐狸緊緊地抱著他，好想就這樣一抱著永遠不放開，沒有什麼比的上在他懷裡的溫暖。
像這種時候，愛意馬上又爬升起來。
無法想像若他們沒辦法見面會發生什麼事。
她相信他們，話少，
但是，
真心，相愛，
已足，無憾。
20140712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