相信我，其實我跟妳一樣難受…
看見山的那頭一亮起燈，小狐狸便很高興地喊著「熊熊」跑過去要給他熊抱。
上官微笑對她頷首說：「您好。」
小狐狸停住腳步：「嗯？…呵呵，這麼客氣。」
「妳要睡了嗎？」
「熊熊…我不要睡。」小狐狸皺著眉頭說，像個小孩子般耍賴。
「妳要起來翻跟斗嗎？」
小狐狸閉眼搖頭說：「我不要起來翻跟斗。」她向他伸手：「我要抱抱…」
「好。」上官走過來，抱了抱她。
小狐狸自他懷裡抬頭問：「熊熊不喜歡抱抱嗎…」
「我很愛。」上官有些不好意思地說。「但跟我的形象有差，所以還蠻痛苦的。」
「呵呵。」她露出彷彿被拋棄的眼神說：「那會不喜歡抱我嗎？」
「妳嗎？不會啊。」
「這樣啊…」
他輕聲嘆氣：「我只怕妳受傷。」
「因為一直很想抱人所以痛苦嗎？」
上官無奈說：「大家很難連結吧，第一眼看到我的人大都會怕我，還抱抱哩。」台灣黑熊也有台灣黑熊的苦惱。
小狐狸笑，上官也笑了。
小狐狸垂著尾巴說：「我還以為是熊熊怕受傷。」
「怕受傷？每個人都會怕受傷吧，熊也不例外，但我很怕身邊的人受傷。」
「可是你不抱我也會受傷。」
上官摸摸她的頭說：「我願意抱妳啊。」
「呵呵。嗯，那就好。」小狐狸再把頭埋入他毛絨絨的胸懷裡。
「嗯。怎？」
「因為…我要抱抱的時候，你會淡淡的。」
上官很無奈。「有嗎？」
「呵，那就抱抱吧。」小狐狸爬到上官的身上，鼻子湊到他的頸邊吸吸聞聞。
「要變身嗎？」
「呵呵。」小狐狸笑而不語。
「看妳瞜，看妳方不方便。」
「那樣你會比較累嗎，還是這樣比較累？」
忽然聽到底下有人敲樹幹的聲音，上官爬下樹屋，與那人簡短說幾句話，嚴肅不發一語地走進一間屋舍，不知道在做什麼，很久都沒有反應。
小狐狸在窗口探頭，擔憂地朝他伸出手。
上官回頭說：「等我一下喔，我處理一下事情。」
「好。」小狐狸這才縮回去。
上官安撫她說：「等一下就好。」
「慢慢來。」小狐狸乖乖地自個兒到一邊做自己的事。
一會上官掀開帷幕走出：「安。」
小狐狸一看見他便張開手要討抱。
上官彎腰將她抱起，放在木桌上。
「忙完了呀。」小狐狸晃著光腳丫說。
「嗯，我爸剛縫線出血。」
「啊…那怎麼辦…」小狐狸也很緊張。
「冷靜。」上官捧著她的臉，說：「清乾淨，換藥就好。這也是我待在族裡的原因。」
小狐狸拉過上官的頸項，抱著他的頭輕輕地說：「沒事了。那我可以看你變身了。」
「好。」
小狐狸提醒他說：「是我看你喔。」
上官笑說：「沒得看。」
「哎呀。」小狐狸悵然道：「我常常想你。」
「我也是。」上官微笑著說。「我昨天還夢到妳。」
「咦？夢到我什麼？」小狐狸好好奇。
上官神秘地笑笑。「想知道？」
小狐狸很用力點頭。「嗯嗯。」
「等等變身告訴妳。」
「好啊。」
不一會，又有人來敲門找上官，上官到門邊回頭無奈對她說：「我處理一個王八蛋。」
「呵，我一邊整理心緒。」
半個時辰後上官才回來。「還在嗎？」
小狐狸正盤坐在地，對他愉快地笑了笑。「呵呵。」
「好煩的朋友。」
「咦，我以為是很重要的朋友。」
「是很重要…等等跟妳說另一段故事…」
小狐狸很興奮跳道：「哇，我最喜歡聽你講故事了，睡前的故事。」
上官撫額頭痛道：「但他的問題真的很煩…」
「嗯。」小狐狸天真地看著上官。「是什麼問題？」
上官說：「感情。」
小狐狸想起今天下午向她訴苦的紅葉，也說：「最近真多感情問題。」
「是啊。」上官很無奈地說：「本周第十六件…」
「嗯…太誇張囉。你這個禮拜的個案好多，會不會吃不消。」
「還好，問題都差不多。」
「辛苦了。」小狐狸幫他擦擦汗。
「掯，我明天一定要打他。」
「啊，乖乖。」小狐狸又是親親、又是抱抱上官。
「我要打到他送醫院…打爆他的頭。」
小狐狸又在他臉上、額頭親了好幾下。「雖然我很想看。」
「新聞就有了…」
小狐狸嘟嘴說：「他們的我才不看。」
上官無奈說：「了解。」
小狐狸在他肩上又垂又捏又揉的。
「啊……去妳那。我這要熄燈了，再亮著會一直被煩。」
「我先過去等你了。」
上官很快收拾好來到小狐狸的住處，一進門就嘆氣：「唉。」
小狐狸問：「怎麼了嗎？」
「沒有。」上官眉頭不展。
小狐狸倒了一杯水給他。「很苦惱嗎？」
上官接過，喝了一口。「最近大家都在發生黏與不黏的問題，只是同樣的問題一再重複…挺好笑的 。」
小狐狸想像那樣的畫面：「還蠻好笑的。」
「還不是單一個案，是每一對都這樣，十六對欸。」
「真的很誇張。乾脆來團體輔導啦，開個小團體。」
「可以開八桌麻將欸，我靠，應該收錢的，這樣我就賺翻了。」
「辛苦了……」
上官喝完茶說：「想先聽哪一個故事？剛剛的王八蛋的故事，還是？」
「可是…」小狐狸玩著手指頭說：「我要先聽，你的夢。」
「喔，我夢到妳，先是一群人…」
小狐狸微笑，靜靜地聽他說話，她想知道在他夢中她是個怎樣的人。
上官平穩地敘述：「有老有少，有男有女，妳躺在地上，穿著白色的衣服，上衣有點像襯衫，褲子有點像短牛仔褲。」
小狐狸深深地被他的夢境所吸引，彷彿身臨其境。
「大家圍著妳，妳躺在那裡，大家有些激動，有的攻擊妳，有的想脫妳衣服，我遠遠看著…」
小狐狸很緊張地看著他，在夢裡他也是站得遠遠的嗎。
「突然我走過去，把人推開，看到妳衣衫不整滿身是傷，失去意識躺在那…」
小狐狸這才放心，舒心地笑了。
上官說：「我把人推開，抱起妳，妳身上還有類似刀傷的傷口，有一道在脖子，我抱起妳，把我的耳朵貼在妳的胸口，聽到了妳緩慢且虛弱的心跳。」
小狐狸聽，露出微笑。
「我一邊聽，一邊快步離去，把妳放到我車裡，我檢查妳的傷口，確定都沒有大礙，只是虛弱，我把一條毛巾，蓋上妳的眼。」上官補充道：「這是避免強光傷害，對休克的人用的，在夢裡我還是很專業。」
小狐狸笑呵呵。
「結果要蓋上的那一剎那，妳看著我笑了，彷彿聽到妳虛弱地說：『果然是你。』。然後我就醒了。」
小狐狸驚嘆，彷彿夢中的是自己。
「不過夢裡妳好白。」上官又補充。
小狐狸氣得捶他的肩。「可惡。」
「我事後分析，嚴重懷疑這個夢是來自於妳的心緒，也像我之前做的事。」
「你之前做的事？」
「把妳從不友善的人群裡抱出來。」
小狐狸想了想，真的耶！「一模一樣。」
上官點頭說：「嗯，意義是一樣的。把意義具現化之後…大概就是這樣吧。」
小狐狸嫵媚一笑，說：「要夢想成真嗎？」
「妳說，當妳的主嗎？」
小狐狸疑惑說：「夢境裡你有當我的主嗎？」
「沒有吧。我會給妳主的感覺嗎？」
「和主不一樣耶。」小狐狸歪著頭。
「那我給妳的感覺是？」
「是依賴、依靠。」
上官笑說：「好說，如果以我為擋箭牌可以免掉妳很多麻煩的話，何樂而不為。」
小狐狸跑到旁邊的斗櫃，將白襯衫和短牛仔褲都放在一旁準備好，然後解開腰帶，讓和服滑下。
上官毫不遺漏地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，見她一件件穿上如夢般的穿著，他看著說：「還是穿個內褲吧，我怕牛仔褲弄得妳會痛。」
小狐狸又從斗櫃取出一件白色的蕾絲內褲，在他面前換上。
當著裝完畢，上官讚說：「這樣好正。」
「沒有很白啊。」小狐狸自嘲道。
「對啊，只差這一點。哈哈哈哈哈。」
「哎呀。」
「以後妳出道我一定爆紅。」
「對啊，你看，是不是要換你給我通告費。」
「我給妳通告費？？？」上官語音揚高八度。「有沒有搞錯。」
小狐狸馬上抱頭縮小。「沒有沒有不敢不敢。」
「小心我告妳。」
「哇。」
上官無奈說：「不過我會先被妳爸殺死。」
「不會啊，你這麼好。」
上官聲音忽然變得低沉說：「『你就是上官是不是？』」上官一人分飾兩角，還一邊倒退說：「伯父好。」
小狐狸拍拍渾厚的胸膛說：「不會啦，你這麼壯。」
上官又用那低沉的聲音說：「『你就是上官是不是？』」他佯裝做要奔跑的樣子。「伯父不要啊…」上官向後逃。
小狐狸在旁抱著肚子哈哈大笑。
上官擠眉弄眼裝凶狠道：「『你就是上官是不是？』」上官一邊叫，一邊到處亂竄。「啊——」
「不要跑。」小狐狸想抓住跑掉的上官。
「然後妳在後面，一直笑。」上官忿忿道：「掯，我壯，我再壯也不敢打妳爸啊。」
小狐狸看著他的身體，雙眼冒出愛心，口水都要流下來了，一步步朝他逼近。「好吃好吃。」
「怯。不給吃。」
小狐狸雙眼含滿淚水。「我想吃。」
「我怕被妳爸打。」上官往後退。「『你就是上官是不是…幹…』」上官不住地倒退。「伯父對不起啦…」他躲到角落。「太危險了。」
「嗚…」小狐狸輕輕啜泣。「…我想吃…」
「想吃啥？」
小狐狸看著那一勃一勃的肌肉，說：「肉肉。」
「吃自己啊。」
小狐狸任性地說：「不要。」
上官低吼道：「『你就是上官是不是……你他媽的……玩我女兒……』」上官哀聲道：「伯父看看而已啦……」上官一人分飾兩角得很開心。「『看也不准…幹……』」上官很無奈。「妳跟妳媽妳妹就一直笑。掯！」
上官逗得小狐狸笑呵呵，小狐狸問：「那我和我妹一起出現你認的出來嗎。」
「比較黑的是妳。」
「可惡。」小狐狸作勢要迴旋踢他。
上官哈哈大笑，輕易地就格擋開。「沒在怕的。之前有個練跆拳的吊招，引我想用後旋掃我，結果我拳比他迴旋快，他轉一半就被我巴掉了。」
「我愈來愈想吃了。」小狐狸舔舔嘴唇，磨著牙齒。
「想吃啥？」
小狐狸一步一步逼近他。「肉肉。」
上官很無奈地說：「然後被妳爸追嗎？」他凶狠道：「『你就是上官是不是！』「伯父我不是啦。」「『你就是上官是不是！』」他哀求地說：「我真的不是啦。」
小狐狸喃喃：「還說不是…」
「『你就是上官是不是。』」上官開始滿屋子地跑。「伯父對不起啦…」
小狐狸抓住摟著上官的手說：「我會跟我爸說：『爸，他就是最好的上官啦。』」
上官停下來問說：「那大狗狗怎麼辦…」
小狐狸在一瞬間怔傻住不動。
兩人瀰漫著一股凝重的氣氛。
上官輕笑：「直說吧，當初會介入，是因為黑夜，跟島主，懂我意思嗎？」
「嗯。」小狐狸知道，她都知道，只是裝作不知道。
「呵…妳現在可以體會我當初說的那種心情了吧。」
「哪種心情…」
「相遇就是為了分開。」
小狐狸抬頭望著他。「熊熊…」
「不要哭，不然妳爸就真的要打我了。」上官又開始演。「『你就是上官是不是！』」
「不是不是不是完全不認識。」上官每次演，小狐狸都笑開懷，百試不厭。上官溫柔地抹去她臉頰上的淚，說：「別怕，我還是會在，在妳需要我時，我還是會在，而且分開不是現在啊。」
小狐狸還是扁著嘴。
上官苦笑：「很難受吧，那種心情。」
小狐狸問：「你呢？」
「我說過了，我的外表跟我的內心是反差很大的，我好像沒跟妳提過，有兩個我，有感覺到嗎？一個身體兩個人。」
「有嗎？」小狐狸睜大眼睛看著他。「真的嗎？」
「有另一個我負責處理需要比較冷血的部份，所以我才能走在矛盾的極端啊，比誰都狠，又比誰都溫柔。」
「你分化出來的嗎。」小狐狸認真地看著他，柔聲說：「都是你啊。」
「不愧是心諮的。」
「我也分化過，老公就是我分化出來的。」
當受到難以應付的衝擊時，患者以「轉化」的方式，以達到「這件事不是發生在我身上」的感覺。
「是的…妳現在懂『我好像從不認識你』這句話的意思了吧。」
「可是，」小狐狸難過的說：「我不想要那樣說，我想要了解很多你。」
上官嚴肅地說：「那就保持距離。妳說說看，我喜歡甚麼？」
小狐狸驚懼地倒退兩步。
她不知道…她一直都只注意到自己…
「懂了吧。」
小狐狸傻愣地點頭。「嗯。」
「我很高興能活在妳的生命裡。」
小狐狸還是未能從驚恐的情緒抽離。
「我還沒有要走啦，不要哭啦。」上官無奈地擦去她臉頰上的淚水。「不要趕我啦。」
她勉強擠出幾個字：「你不要走啦！」
「妳再哭我就只能說：『乖，擦乾淚，要堅強。』」
小狐狸小臉一皺，嘴一扁，淚又要流下。
「所以妳還哭。」上官輕嘆，蹲在她面前，摸摸她的頭說：「我也很喜歡妳，但妳我都還有事情要處理，只能說碰到的時間不對，很難說哪天不會發生『你就是上官是不是！』這樣的事情。」
小狐狸這才破涕為笑。
「到時我會站著給妳爸打，伯父對不起我想娶芳，然後再被他打一頓。」上官緩緩地勾勒畫面。「然後妳會衝出來喊：『不要打啦。』，妳爸會氣到高血壓，然後我會滿身是傷的奉茶，這些都很難說。」
小狐狸伸手摸向他的臉。
「所以時間跟狀況都不對，而我突然出手的原因我相信妳也是懂的。」好在上官很理智。
小狐狸一副傻愣的模樣。
上官無奈又問了一次：「 懂吧？」
「嗯。」
「說說看？」
小狐狸傾著頭說：「就像夢裡一樣。」
「嗯，讓我當妳的主吧。」上官站起，高高在上俯視她。
小狐狸抬頭看他，感覺渾身戰慄。
「我只會用主的身分下一道命令：保護自己、要懂得拒絕、要有自信，然後放下主的身分，用正常人的思維去找妳，去與妳相遇。『你就是上官是不是！』，不是不是不是…」
上官每次說，小狐狸每次笑。
「那時候我就真的不是了，上官就只屬於小狐狸，就只在小狐狸心中了。」
聽著他的話，小狐狸露出微笑。
「剛才的命令願意接受嗎？」上官問。
她望著他，她在思考著他的命令，她要怎麼達到。
「不要瞪我。」上官也瞪回去。「妳想說甚麼？」
小狐狸仰頭呆呆地看著黑夜輕嘆。「主人。」她說。
上官頷首：「嗯。」
「我會努力做。」
「很好。」上官讚許地摸摸她柔軟的髮絲。「那我可以……」他猶豫了一會，還是笑說：「沒。」上官換了另一個表情說：「第一個先拒絕那個機八島主，我看他不爽很久了，改天拿三角錐塞他肛門。」
小狐狸開心地說：「好啊。」
「掯！」上官恨恨道。「就說：『主人說的』。」
小狐狸點頭答應說：「好。」
「嗯，好乖。沒碰過這樣的主吧。」
小狐狸似乎知道他是一個什麼樣的主了，縱使知道你孤獨痛苦，還是會推著你一個人去面對成長，但他會一直在你身後看著你，默默地守護你。
「我突然發現我很會哄女孩子 。」
小狐狸揉著眼睛說：「熊熊。」
「嗯？想睡了？」
「可不可以抱你睡了。」雖然很不想，可是不睡不行了。
「可以啊。」
小狐狸朝他張開手臂說：「熊熊抱抱睡覺。」
上官輕易地將她抱起，趁機對她上下其手，然後將她輕輕地放到被褥上，說：「把上衣褲子脫掉。」
小狐狸毫無猶豫地脫掉衣服，只剩下一件純潔白色的內褲。
上官命令：「內褲也脫掉。」
然後小狐狸將僅存的一件衣物也脫掉。
「穿上和服讓我抱著妳好好睡一覺。」
小狐狸欣喜地穿換上和服，坐在床上等待他。
「妳在期待甚麼？」
小狐狸叫道：「睡覺。」說完很迅速地鑽到被窩裡。
上官替她將被子拉攏好。「好好睡吧。」
「主人，晚安。」
那天晚上，小狐狸很幸福地睡著。
20121007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