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老虎教她在這片大草原上生存的技巧。
那是他活生生血淋淋得到的經驗。
要當人？
要活下去？要怎麼活下去？
很想，找人談談。
因為「說謊」，第一次和大狗狗有點像吵架的感覺，好累，累到完全不想動腦，只想就此安息。
小狐狸對他傾訴，大狗狗很真誠努力地想幫她解決問題。
「妳真的沒有其他自己的故事？」
自己的故事？「有，只是沒這麼多就是了。」
「我實在很想說，寫小狐狸的故事有什麼用，就像隨筆日記。」他說：「雖然對我來說，可以幫助我了解妳。」
小狐狸仰頭嘆氣。
「不喜歡和人接觸，倒是很積極在網上交朋友？我覺得他們只要動動手指就好。」
她很積極嗎？小狐狸疑惑。她垂睫道：「也許是因為保持一段距離吧。」
分手後，小狐狸獨自走在城鎮的街道上，看見黑夜也貼上新春聯了，很符合她現況，就在東逛西晃時，她眼尖地發現島主路過，小狐狸跑上去說：「你換衣服了。」
島主換上一身暖色系的衣服，很不像他平常的風格。
島主面無表情地說：「是阿，怎樣。」
「呵呵，真少見。」
他無謂地聳肩。「普普通通囉。」
「換上新衣服你想出發去哪？」
「呵呵，妳說呢。」
「呵，去…」小狐狸歪著頭想，她怎麼知道他想去哪裡呢，反問：「你想去哪裡。」
島主輕笑：「呵呵。」
小狐狸奇怪地看他：「今天你一直呵呵笑。」
「因為妳的問題就有點太不好講。」
「好吧。」小狐狸嘟嘴說，雖不太滿意沒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，但也只能這樣了。
島主由上朝下瞅她說：「嗯，妳今天倒挺閒阿。」
「還好啦。」
「是嗎？很難得妳會主動找我。」
「因為看到你不一樣啊。」
「都差不多阿那有不一樣。」
「穿的不一樣。」
「喔，原來是這樣。」
島主開門作出邀請的動作，但條件是必須變身成人類的樣子。
小狐狸猶豫了半秒鐘，穿著和服現出真身。
「妳這還有手套，也有點太over。」
小狐狸舉起戴著白手套的手說：「不會啊，很正常。」
「一點都不正常，那裡正常阿？」
「對我來說正常。」
「好吧，妳本來就比較怪，要這樣說也可以。」見她懷裡捧著一堆毛線，島主又問：「這個不是國中生在弄的東西，妳還在玩？」
「嘻嘻，你有玩過。」小狐狸想像島主還是國中生時織圍巾的樣子。
「看國中生拿過。」
「嗯。」
島主皺著眉頭看她。「有點，很怪的感覺。SO~上次作愛哪時候？」
小狐狸聳肩：「忘了。」
「這麼久？不是吧。」
「出去玩時吧 。」若真要認真想還是可考的。
「那還好，沒有太久阿。是因為沒感覺所以沒印象喔。」
「有啦，只是…」
島主接著她的話道：「只是怎樣，沒有被虐的感覺不深刻。」
小狐狸瞪了他一眼說：「他很真心誠意，但他不懂我。」
「不懂妳的愛好？還是？」
「愛好他都知道。」
「是嗎？妳確定他有很清楚的知道？」島主帶著懷疑的眼神問。
「只是…」
「只是他沒辦法？太軟？」
小狐狸說：「他比較像m吧。」
「跟妳一樣喔，那這樣太糟，很恐怖，兩個湊在一起還真是。」島主邊說邊搖頭。
小狐狸撫著線說：「他對我很好就是，好到我覺得遇不到第二個了。」
「可是妳的愛好無法丟棄是吧，所以他可接受妳被調教？」
「他上次跟我說的我跟你說過啦，他跟我說，什麼可以在外，出發前聯絡結束聯絡。」小狐狸嘆說：「但我沒辦法。」
「所以他不介意妳讓主玩弄？」
「他很介意，但是這是他想出來可以做的讓步。」
「很介意又能夠阻止嗎？」
「阻止？」
「很介意又說這種話不是更怪。」
小狐狸露出淡淡的微笑。「因為他想我快樂吧。」
「所以根本不可能一邊調教，一邊又跟他。」
「對啊。」
島主皺眉。「這樣子不是很詭異。」
「所以我說我沒辦法。」
「所以妳現在怎樣處理？」
「沒怎麼處理，因為我又沒現實，只是在想，我和他的關係。」
島主又是嗤笑：「妳根本沒有現實過阿，都是幻想。」
「我知道我還沒現實啦。」
「妳應該也沒啥機會吧，妳這前怕虎後怕狼，就算有妳也不會出來。」
小狐狸目光精湛。「一念之間，」
「是一念之間？」
「就像老闆跟我說的，現在我要克服的是自己的心。」
「老闆也知道妳愛好？我說搞到老闆都知道，妳也算強人了，要昭告天下就是了。」
「我指的是業務。」小狐狸無言地瞪著他。「又不是你。」
「我。」島主指著自己瞪大眼。「妳也想太多了。」
「你才想太多。」
「我沒想很多喔，我只是把妳說的話加以整理而已，都妳講的。」
「又還沒講完，聽到老闆這麼激動。」
「那妳更要檢討，斷句斷得太糟。」島主總是有理由撇清。
「嗯哼，你理解有問題啦。」
「自己表達不清，就說我理解有問題，不思檢討只會推脫，這樣子怎麼長進，要知錯能改更能有進步。」島主說得頭頭是道、振振有詞。
小狐狸轉頭不理他，他們說話總是話不投機半句多。
見小狐狸不再說話，島主說：「不要老找藉口就想溜。」
小狐狸說：「真不坦承。」他們的對話。
「妳是挺不坦承的阿。」
「都是。」
「都是什麼。」
「你也是啦。」
「又是莫名奇妙的斷句。我是啥，我有什麼說什麼。那像妳東一句西一句，不知道在鬼扯什麼。」
「是喔。厲害的人就會理解。」
島主不以為然地撇嘴說：「妳這樣以為厲害的就會理解，那只會搞到一堆人不理解，說要講清楚，遮遮掩掩的太糟。」
小狐狸垂耳說：「喔，可是，我也不太清楚。」
「不清楚就要問，不問怎會清楚，問了就明白了，明白了就會清楚，不清不楚的算什麼回事。」
小狐狸抬頭問：「喔，那我問你，有什麼不會接觸人的工作嗎？」
島主回答：「跟電腦相處就不會接觸到人，越高階的工作越接觸不到人，怎？」
「嗯。」小狐狸悶悶地點頭。
「妳在現在的工作上不擅與人相處是吧。」
「一直都是啊。」
「自妳這問題來看就是不太會處理跟顧客的問題，所以才會被老闆這樣說，然後就想要找個不會跟人接觸的工作。」
小狐狸嘟嘴說：「我只是很想把客人推出去。」
島主輕笑：「把客人推出去妳就沒生意可作了，妳這個臉看起來就是不太會跟人打交道的樣子。」
小狐狸瞅他：「你看起來很會啊。」
島主聳肩。「我？很會嗎，還好，要生活就一定會跟人接觸，沒有啥工作可以完全不碰到人。」
「嗯。」
島主安慰她說：「妳學的也不是這個專業，所以不用想太多，好好改善跟人相處的方法會比較實用一些。」
「一直往上爬一定會有很多開始違背自己的價值觀。」
「這就是職場，不是理想世界。」島主說得很直白。
「嗯。」
「所以早點認清事實好一些，台灣還好了，不算太黑，妳也不用想太多。」
「是喔。」
「過幾年等妳被染得差不多了就會看開了，這就是生活，要生活就要面對現實，活在烏托邦裡是沒辦法混飯吃的，進入現實才有辦法活下去。」
小狐狸輕嘆：「活著真辛苦。」
「沒有辛苦不辛苦，要自己去找樂子，老是天天在講辛苦只會過得更糟。」
「嗯。」
「都已經在工作了就要看清社會，老是這樣會更自怨自憐。」
「嗯。」
「妳拉不出來喔，嗯嗯嗯嗯嗯，老半天都只回這個，有點鳥。」
雖然島主說的都是事實、現實，這就是人生，她都知道，但她就是沒辦法接受。
小狐狸歪著頭說：「我在想要怎麼活下去啊。」
「有這麼困難嗎。」
「我覺得有點。」
「困難在那？」
小狐狸皺眉說：「必須要不斷改變自己，堅持自我好像就很難活下去。」
「很正常阿，這樣才是進步阿。要磨去角，進入社會。」
「而是沒辦法了，必須這樣，才能在這個世界生存。」
「是的，太多堅持沒有什麼必要的，這就是社會現實，不容懷疑！就像為什麼有女人靠賣春過生活，沒辦法，要活下去就這樣。」
小狐狸沉默無言。
島主看著她：「無話可說？」
「嗯。」小狐狸承認。
「幹嘛，又在自怨自憐。」
小狐狸笑笑：「沒啊，就是你說的認清社會現實，讓自己無路可走，置之死地而後生。」
「看來還是沒想透，妳以為是強奸阿，被逼的是吧。」
聽到外頭在叫賣，小狐狸考慮了一會便跑出去，回來時只見她小心翼翼地端著一碗熱騰騰的湯圓。
島主搖頭嘖嘖道：「又吃東西喔，妳也是太誇張了。」
「我最近中午常沒吃。」小狐狸吃得津津有味。
「幹啥不吃，這種天應該是很有空吃的。」
「想睡覺。」
島主沉默了一會，問：「……這跟吃飯？有關係？」
「把握時間睡。」
島主很無奈的樣子。「妳是，幾百年沒睡喔。」
小狐狸點頭說：「嗯啊。」
「還把握時間睡，把握時間作其他事比較實在吧。」
「不夠，怎麼都睡不夠。」
「總有一天會長眠，愛怎樣睡就怎樣睡，永遠都不用起來。」
「現在好了。」
「好啥。」
「現在長眠。」
「有點難度喔，要跨過那個坎有莫大的困難。」
小狐狸微笑同意：「嗯，真的。」
「知道就好，沒有用說的那麼簡單，很多事都用講的才簡單，都是想想而已，真要實行難度太高。難過妳會迷惘喔，搞不清狀況。」
小狐狸捧著碗聽著他的話沉思。
「妳是乞丐喔，端著碗幹嘛，乞討回來了，討到什麼了。」
很快地吃完湯圓，小狐狸又跑出去外面再端了一碗熱湯回來。
「我看妳端碗端成這樣，想說要去那乞討。」
小狐狸滿足地喝了一口說：「好喝的湯。」
「哈，衣服拉這麼密是怎樣。」
「冷啊。」
「是嗎，哈，那麼冷阿，一下甜一下鹹阿。」
小狐狸笑咪咪說：「熱湯暖暖。」
「哈哈，那衣服可以拉開啦，都這麼暖了。」
「不夠。」小狐狸搖頭，不夠溫暖。
「是嗎，很久沒看看，我這想看看。」
「你繼續看你的…我繼續吃我的…」小狐狸把臉埋在碗裡裝忙。
「看妳阿，聽話會不會。」
小狐狸盯著島主發呆地出神。
島主笑說：「哈，又捧著，又蹲著，真像乞丐。」
「我也想睡了…」小狐狸喝湯喝到點頭打盹。
「又想睡，真是都在昏迷，精神不濟。這樣有病喔，要去看醫生。」
小狐狸解釋說：「因為，冬天，要冬眠。」
島主翻白眼：「妳是，熊喔。」
「我是…」小狐狸正要回答，突然對自我認同感到疑惑。「你是…？」她是誰？他是誰？
「…是啥？」島主聽著她的話沒下文。
小狐狸悶不吭聲仰頭一口將湯飲盡。她笑咪咪地說：「吃完。」
「看的出來，吃得很久。」島主雙臂交叉在胸前。「但我交待妳的事還沒做，動作特別慢，對於交待的事不上心。」
「要看…」
「要看什麼，又不會斷句，講話講得不三不四。」島主的耐性快被她磨光了。
「要看人聽話啊。」
「對我就要很聽話。」
小狐狸困惑地問：「為什麼呢？」
島主揚高下巴。「因為，我要引導妳什麼叫社會，所以妳要更聽話。」
島主提出的誘因頗吸引她，但…「你要怎麼引導。」
「怎樣引導，教妳怎樣跟人相處，以後還有其他東西，一樣樣來，很多機會，很多時間，所以妳要好好聽話，才會學到。」
小狐狸傾頭問：「我怎麼知道是不是安全呢？」
「妳跟我認識多久了，還需要問這樣的問題。」島主很受不了地瞪著她：「真是，老問這樣的問題搞得我好像在誘拐。」
小狐狸摀嘴吃吃地笑：「不是嗎？」
「差很多喔，差非常多，所以妳也不用想太多，都這麼長時間，該怎樣也都很清楚。」
小狐狸說：「我指的安全…」
「那種的安全，說清楚。」
她說：「不是生理上的安全，」
「心理上。」島主幫她回答。「總比其他亂七八糟的好很多，時間長了總是比較安心點。」
「不一定啊。」
「還不一定。」
「這跟時間長短不一定。」
島主有些生氣：「妳也太誇張了，所以阿陸仔比較讓妳安心就是了，遠的才安心，什麼鬼理由。」
有人幾天就讓她信任相信，有人花了兩年多還是無法讓她安心。
上官總是告訴她要拒絕島主，如果她聽了島主的話，就沒辦法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了吧。
小狐狸說：「沒啊，不安心。」
「有嗎，不安心都這樣，還有啥好不安心？」
小狐狸靜悄悄地不說話。
島主皺眉。「老半天接不出個話來，妳這個說話不實在。」
「對啊。」小狐狸承認，她沒把心裡的想法說出來。「也有人讓我很安心啊。」小狐狸自嘲笑道：「但安心也不能怎樣。」
島主嗤之以鼻：「有人，但是都是以為，妳這個安心虛無飄渺。」
小狐狸說：「應該說很相信。」
「很相信的是指什麼的相信？」
「信任這個人。」
「那樣的信任？」
「可以把自己交給他的信任吧。」
「呵，果然是說不清不楚，一點都沒啥明確的感覺。」
「對對，就是…」
島主接道：「就是鬼扯一通。」
小狐狸靈機一動想到了可以比喻的東西。「可以被他綁，可以手淫高潮。」
「所以妳都做過，這有啥好不放心，見鬼了。」島主白眼道。
「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啊。」
「我說我看過了，所以有啥好不安心，真是。」
小狐狸嘟嘴說：「看過不代表什麼啊。」
「所以我說妳要聽話。」島主重申：「要遵行，要奉守。」
小狐狸還是不打算執行他的命令。她眼珠子烏溜溜的轉，說：「老闆說要做雙面人耶。」
「那是對客人，妳這都分不清楚，要好好教教了，鬼扯一堆。」
「我分不太清啊。」小狐狸茫然道，要怎麼對一個人是一面，對另一個人是一面，那對第三個人又是哪一面？
「雙手方式，兩種說法，一樣目的，作法不一樣，就是為了最後結果。」
小狐狸的表情很困惑。
「傻著喔？幹嘛？又陷入不能自拔。放下妳手中的東西，聽話才是正確的。」
小狐狸想了很久，猛然搖頭。
「搖什麼東西，真是，要乖著聽，乖著做。」
小狐狸趴在織了一半的圍巾上，都打結了。
島主給她一記暴栗：「傻著喔，又不動，真是。」
小狐狸抬頭看他，將頭髮甩得飛起。
「搖什麼東西，妳又進入那個小樣，開始一個龜樣。」
小狐狸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他，陷入僵境。
「縮什麼，真是。」
小狐狸咕噥著後退：「不要管我好了…」
她退一步，他就進一步。「我就愛管阿，看到就不爽。」
小狐狸皺眉，低頭織圍巾比較實在。
「真是，講話都不好好聽好好做，要好好的做，才會乖。」島主開始有些不耐煩。「別玩那個，真是老半天看到就不爽，老半天，不動作。」
小狐狸拿毛線把臉遮住。「不…看…我…」
「就要看妳阿。」島主撥開她臉前的毛線，換了語氣。「騷樣，聽話，不是一直找藉口，小騷樣，老躲。」
小狐狸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，又低下頭織圍巾。
「發啥呆，裝認真。」
小狐狸茫然地抬頭看了他一眼。
「什麼臉，愛演。那個東西放下，專心，真是，不用心。」
小狐狸不想對他專心，她搖頭。
「以為頭髮長阿，搖什麼東西。」
「我想不出來。」
「想啥，又亂七八糟，真是東一句西一句，根本沒頭沒尾，講什麼？」
小狐狸搖頭，她不想聽他的話。
島主怒了。「搖三小，講清楚！不清不楚的，妳這個騷騷的樣子，是怎樣，發浪了？」
小狐狸轉頭回望樹屋上的燈光。
真的不行了，好想他。
島主怒道：「以為躲起來就沒事，老不面對，有夠太糟。」
小狐狸回頭，轉身就跑。
她一路跑到樹屋底下，敲敲樹幹。
一會，上官彎身走出。
小狐狸喘吁吁地說：「你在。」
「我在。」上官回說。
聽他這樣說，小狐狸放心笑出。「那就好。」
上官問：「晚上要見面嗎？」
小狐狸傾頭：「今天晚上嗎？」本來好想睡覺了。
「嗯。」
「嗯。」小狐狸也點頭。
「好的，晚點把屁屁洗乾淨等我。」
小狐狸吐舌道：「早就洗香香了。」上官沒聞到嗎？
「洗屁屁喔。」上官強調。「今天想看看妳長尾巴。」
小狐狸再三確認：「真的要洗啊？」
上官問：「不想給我看？」
小狐狸咧嘴笑開：「想啊。」
「我說長尾巴捏。」
「可是我沒長尾巴捏。」小狐狸學他說話。
「我說的是玩屁屁。」
「呵呵。」小狐狸摀嘴一笑。「那我等會來去。」
「好的，晚點等妳瞜。」
小狐狸疑惑問：「你要去…」不現在去嗎？
「我正在忙，忙了好幾天，等等妳幫我紓解壓力。」
小狐狸說：「那你先專心做事，我打毛線。」
上官笑：「好的，晚點不見不散了。」
瞌睡蟲都沒了，精神變得好好，小狐狸先跑回家將雜亂了很久的屋子裡收拾乾淨，再到河邊認真地把屁屁裡洗了好幾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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