週末在島上和朋友嬉遊完半天的小狐狸，到了下午才回來城鎮。
回來時還在河裡戲水清洗一番，抖掉身上的水珠就上岸了，經過大宅看看，沒想到黑夜竟然就站在門口，正好往她的方向看來。
一看見黑夜，小狐狸笑逐顏開，奔到他旁邊。
「什麼時候回來的？」
「現在。」她笑著說，甩著濕濕的尾巴說：「剛洗澡好還沒吹乾呢。」
黑夜說：「我看了妳的奴隸志願書，寫得馬馬虎虎，不是很好。」
小狐狸立時愧疚地低了頭，說：「是…有點少。」果然還是太簡單了，不知道是有些話說不出來，還是覺得心裡知道就好不用寫出來，撰寫的過程有點卡卡的。她垂眉焦急地望著黑夜說：「我最近再想想寫好。」
黑夜沒有回應，算是默許吧。
兩人…喔不，是一人一狐，就在門口，他半倚在矮牆上抽著菸，小狐狸跪在他旁邊看著他。
他看著巷弄外的大路，說：「妳覺得大陸人和島上的人有什麼區別麼？」
小狐狸想了想說：「島上人不太會表達，沒大陸人好。」
「不僅僅。」
「島上比較自由，至少思想上不太受限制。」她再說。
他吐口煙道：「告訴妳，很多大陸人的品質和道德都很差。」
「島民以前也是這樣，經濟好後會好點的。」
看著大陸現在模樣就像在看十幾年前發展的寶島。
「妳是否遇到過騙子？」
「在島上還是在這與大陸人交往？」她傾著頭疑問，回想起以前曾經遭遇過的經歷，搖頭說：「其實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騙子。」
「所以說妳傻。」黑夜輕責。
「總覺得應該要相信人，分不出來啊。」小狐狸兩眼淚汪汪，可憐地看著黑夜說。
騙人不好，被騙的感覺也很不好。但總不能因為騙子多就泯滅了人與人之間的信任，除非弄得她不舒服或太誇張，基本上她都會相信的，甚至幫他們找理由、同情他們。
「……」
小狐狸喃喃道：「再加上不太會拒絕人。」
其實就算騙子多，只要堅守原則，別當傻子被人欺負就好，在對的時間對對的人投以信任，但問題是她總是太容易就被人牽著鼻子走，又不會強勢地拒絕人，這是她個性上的弱點。
「品質不好的人，哪兒都有，但大陸人多是出了名的，所以這類的人就尤其得多。」
「嗯。」她點點頭，靜靜地聽。
「在抗日的時候，中國的偽軍比日本兵都多，這也反映出中國人人性的一些東西。」
「偽軍是…」她不明白地問。
「中國人。」
「有時候生活困苦會做出很多不得已的手段，在那種情況下還堅守情操的人不容易。」她說。
「不是這個意思。不全是這個意思。這個解釋起來有點難度。」
「嗯。」
不知道為什麼黑夜今天特別有感觸與她說這些，她很努力伸長觸角想理解他的感受。
「妳從小在島上長大，所以要了解大陸人，有時候不是容易。所以說妳有時候也分不清楚。」
「兩邊風土民情很不一樣。」她說，這一點她是很相信的。小狐狸一雙靈目真摯地看著黑夜說：「但是…我可以相信主人吧。」
「妳覺得呢？」黑夜瞇眼反問她。
「相信。」她拼命地點頭，搗頭如蒜，一點懷疑都不可以有，那還汙衊了他對她的情感。
黑夜說：「大陸最近事兒很多。」
「例如哪一類事呢？」她心裡想到了一些事，就不知道和黑夜想的是否相同。
「食品安全。」
「嗯嗯。沒有控管認證之類的嗎？」
「形同虛設。」
「嗯……」這時就會落入想要解決問題的迴圈。
「有些是出於歷史原因。」
「哦。還有歷史原因。」
「健康和填飽肚子，妳選哪個？」
雖然很想說健康，但真試想在那種窘迫的情境，她還是道：「填飽肚子先吧…」
「在特殊的年代，只能先填飽肚子。」
「嗯。」無法同理他，她只能靜靜地聽。
黑夜滔滔不絕：「所以，大陸人的健康就被耽誤了。比如農業的化肥，農藥。」
「是的，那個不僅人吃了有害，對土地更是傷害。」
到最後已經不知道什麼東西是純然無害的。
「但那個時候，都是要豐收，豐收才能填飽肚子。」
「這些健康啊…環保啊…都是等經濟發展好一段時間才會開始重視。」小狐狸說，每一個發展中國家似乎都是這樣，很想跳過中間的過程，但似乎是要經過點痛楚才懂得珍惜，只是等到明白時，失去的已經無法挽回。
「中國人對這個意識淡薄，還有在食品中添加一些東西。」
小狐狸嘆道：「哎…為了利益吧。」
「大陸人可以說是『無賴』的典型。從前幾年的色素開始，色素和防腐劑，最近是添加劑。」
而黑夜就是生長在那個環境的大陸人，想必是很無奈，想解決卻又無力。
「這樣吃得真不安心。」
「妳都不知道，居然可以發明雞蛋。」
「啊。」她睜大眼睛，張大了嘴，道：「不是生的嗎？」
「雞蛋不是雞生出來的，是發明出來的。我都嚇了一跳。」
「…真是太厲害了，也許可以得諾貝爾獎吧。」只是用錯了地方。
「食品安全在中國相當的嚴重。」
「這些不是中央控管嗎？」她皺眉道，很想幫忙想解決的辦法，但兩邊的治理方式又不一樣。
小小的海島管理起來都有很多問題了，更何況是大了十幾倍的大陸。
「可以這麼跟妳說，大陸人每天都在吃。一時半會也不會吃死人，事態不嚴重，所以領導不是那麼關心。」
「嗯……」
「若是短時間內出現大事兒，當然會管。」
「像三聚氰胺那次嗎？」
「對，國內的一些廠家，為了能讓所謂的食品更像是『真貨』，就要往裡面夾很多假貨。」
「啊…傪假貨就會像真貨？」這是什麼道理。
黑夜解釋：「對，因為要考慮到味道，比如妳吃東西，妳以為妳吃的是肉，一點肉味都沒有怎麼行？所以要在裡面加東西，使妳覺得妳在吃肉。」
「哦。」
「我個人覺得，大陸人除了比非洲人強一些，剩下什麼都不行。口蹄疫，歐洲人再也不碰。在非洲，人家知道有口蹄疫照吃不誤。」
這就是健康和填飽肚子要選哪個的問題吧。
「經濟雖然發展了，但內質還是沒提升吧，貧富更不均。」
「一樣，島上我想也好不到哪兒去。」
這句話讓小狐狸沉默內省了一會，的確島上也有同樣的問題，感覺是比大陸好一些，其實還有許多她不知道的內幕。
「我就是說妳上一句話。有時候老百性喜歡買便宜的東西。所以廠家就會在產品上偷工減料，這樣就可以節約成本，產品的價錢就下來了，從而占領市場占有率。也沒人管，慢慢的，這就成了市場規則。」
「嗯嗯。」
看到巷口有人的身影，黑夜捻熄菸道：「我去看電影了〈加勒比海盜〉4，妳再想想什麼是下賤。」
「好。」小狐狸福了福，恭送黑夜離開。
主人去看海盜了，她則轉回家趴在床上構思奴隸志願書。
一回到家就可以看到黑夜的感覺真不錯，也不知道黑夜向她說這麼多只是單純有感而發，或是想與她介紹大陸的事。若黑夜沒說，真的很多大陸的事是自己平常不會去注意到的，但她很高興黑夜願意與她說這些事。黑夜雖然嚴厲，有很多小小、不注意不容易發現的溫柔。雖然未來令人擔憂害怕，但她相信黑夜，想要一直跟著這樣的他。
迷迷糊糊地半睡半醒睡了一會，夢裡都還在想下賤是什麼。
誰來告訴她。
20110522
